媚娘不敢看顧長明，唯恐和這人一個對視，心事就像開了閘門般盡數透露。要不是為了四季春這些根基，舍不得放手，媚娘恨不得立時請兩人出去，永無牽絆才好。

“還想要留著派大用處的，肯定不會用太猛的藥否則很容易留下後遺癥，豈非白白浪費。”顧長明的聲音很冷，眉眼更加冷峻，讓媚娘芒刺在背，勉強咽了口口水。他居然嘴角一挑笑了，“我有時候挺敬佩生意人的，到這個檔口還在考慮利益，考慮怎麽做才能最大程度的讓自己減少損失。”

媚娘看著那點笑容，忍不住抖了一下。阿智要不是怕顧長明氣急而去，早就上去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女人了，都什麽時候了，就算是傾國傾城的美人，難道抱著一起死啊。

“我有解藥，有解藥。”媚娘還是選擇了妥協，解藥是貼身帶著的，“這藥不便宜，解藥也只有一顆。”

顧長明接過那個小小的瓶子，裏面當真只有一丸藥，倒出來送到昏睡的少女嘴邊。藥丸入口，顧長明的手剛要收回來，少女無意識中探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指。

小鳳凰明顯是看見了，眼睛都瞪大，顧長明這樣鎮定的人，也有些發楞，連忙把手抽回來，指尖是那種溫熱而濕乎乎的感覺。

“要多久才會徹底醒過來？”顧長明勉強穩住心緒，剛才一瞬間的感覺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。

“很快的，一小會兒。”媚娘不想再留下來，向著顧長明行了個禮道，“我先去外面看看什麽情況，如今老底都給揭穿了，希望公子能夠盡力保全住四季春和四季春中的這些人。”

“我會盡力。”顧長明只說了四個字，媚娘沒有多餘的話，轉身就走。“阿智，你也出去。”

阿智沒想到顧長明這麽快就要往外轟人，美人還沒有醒轉，好戲都還沒有開鑼呢，這會兒就走是不是有些可惜了？

“阿智，回頭我還有一大筆帳要和你細算的。”這一次不等顧長明說完，阿智拔腿就走。

小鳳凰糾結了：“我要不要也離開一下？”

“你為什麽要離開？”顧長明總算把心頭那點不舒服的感覺徹底壓制下去，“等她醒過來，你可以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，你出面的話會比我更加合適。”

“那我試試。”小鳳凰明白這樣被擼到青樓中來的少女，多半是經歷了一番不正當的手段，甚至遭受了諸多的驚嚇。尤其這個性子剛烈，都到了要用藥迫使其昏睡的地步，醒過來的瞬間肯定是戒備心很重的。特別是對男人，哪怕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。

少女嚶嚀一聲，眼簾顫動，睫毛長而卷，一旦睜開裏面波光瀲灩，俱是一片水波盈盈的藍色。小鳳凰看著那抹藍色，還真是又被顧長明說中了，非但長得異域風情，而且眼珠子顏色都和他們不一樣。

“我們不是壞人。”小鳳凰其實很會說話，清脆的聲音讓人聽著也很舒服，“你不用害怕。”

少女歪過頭來看著小鳳凰，藍色的眼睛清澈如水，裏面不含任何的雜質，然後開口嘰裏咕嚕說了一大段叫人聽不懂的話。

小鳳凰半個字沒有聽懂，差點要哭了：“顧公子，她到底說的是什麽，我沒聽明白。”

少女順著小鳳凰的聲音，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顧長明，微微瞇起眼，瞬間水光中有了波動：“你們是中原人。”

小鳳凰差點想打人，原來你會說人話，那你剛才到底在說什麽！

“我們是大宋人，這裏是開封府。你是不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，西域嗎？”小鳳凰很努力想要與其溝通，奈何對方連眼角餘光都不舍得給一個，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顧長明身上了。

“我是素娜，素娜。”少女顯然只想和顧長明交流，身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，可能是因為被捆紮的時間長久，手腳的關節有些僵硬，只剩下一張美人臉能夠巧笑嫣然，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顧長明沒有回答她，只是靜靜的看著她。

“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被抓到這裏來的嗎？知道家在哪裏嗎？”小鳳凰完全是為了顧長明才耐著性子繼續詢問，本來覺得素娜的藍眼睛真是美，等這雙眼珠子都快緊緊貼到顧長明的臉上去以後，小鳳凰後悔了。

“你怎麽不說話，你來問我就好了，我什麽都告訴你的。”素娜各種熱情主動，緩緩向著顧長明伸出右手，示意他過去攙扶自己，同時笑容閃爍，叫人無法拒絕。

很可惜，美人遇到顧長明多半是不討好的。他面無表情的問道：“這裏上空的紅色小蟲子是怎麽回事？”

素娜嘻嘻一笑道：“好人，你為什麽不問別人，只問我一個？”

小鳳凰差點沒被那好人兩個字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，進四季春的時候，媚娘也是長袖善舞的人物，開始不知道顧長明底子的時候，說話的時候眼睛裏也像是帶著鉤子。要是和眼前的這個素娜比，媚娘的那一雙眼和瞎子沒什麽區別了。

媚娘還說的什麽貞潔烈女，小鳳凰都懷疑要不是顧長明的冷淡，素娜已經直接撲上來揉在他的懷裏了。

“因為你知道。”顧長明有一句答一句，非常簡短，不給素娜任何有機可乘的錯覺。

素娜雙臂懶洋洋的舉起，伸了個嬌媚的懶腰，然後放下手的時候，她的神情明顯變了，仿佛是直接變成了另外一個冷若冰霜的人。

“你們怎麽能夠證明自己是好人？”素娜冷冰冰的樣子，眼裏的藍都快要凍結起來。

“你剛才不是都喊他好人了嗎？”小鳳凰沒好氣的頂了她一句，這人是怎麽回事，說變臉就變臉，敢情剛才那副勾人的樣子是裝出來的。

“剛才是剛才，我要一個證明。如果你不想外面那些人今晚全部死的話，立即給我答覆。”素娜直接用的是威脅。

顧長明的眉毛微微一動：“不好意思，沒有辦法證明。既然人已經醒了，我們也算做了一次好人。小鳳凰別太勉強，畢竟嘴巴長在她的身上，肯不肯說都是她的自由。”

素娜以為顧長明至少有幾十種手段會用出來，正在拭目以待的期盼中，顧長明根本沒有選擇接招，而是一大步準備退開了。

“你，你要去哪裏！”素娜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，要站起來攔住人，雙腿放置一個姿勢的時間太長，早就血脈不通麻木了，站了兩次站不起來。

小鳳凰心裏那叫一個歡喜，故意問道：“她說要是沒有他的話，外面那些人都會死的，那可怎麽辦？”

“讓所有人撤出去，能跑多遠跑多遠。哪怕是今晚在荒郊野外過一夜也好過把性命丟在這裏。”顧長明冷漠的給出答案，“我們能做的都做了，也算是盡力了。”

“你們算什麽盡力，你們連問第二次的力氣都不肯用。”素娜站是站起來了，但是滿心的委屈。用美人計，對方一點不接招，用威脅法，人家比她還幹脆利索。

顧長明站住腳，轉過身來，眉眼攏在淡淡的燈光下，俊美無匹：“那麽就再問一次，外頭上空的紅色小蟲子是不是你弄出來的，會吸血而且傷口凝結不住會流血很久，這麽多數量要是全下來，會死人的。”

素娜眼珠子轉了轉：“我要先跟著你出去看看，才能回答。”

“也可以。”顧長明聽她好歹退讓了一步，也就答應了。

素娜立時得寸進尺道：“可是我的雙腳沒有力氣，你背我出去才行。”她的一只手撐在椅背上，大半個人都是軟綿綿的。

小鳳凰一聽差點原地炸了：“你走不動的話，我來背你好了。”

“你還沒有我高，怎麽背我啊，難道把我拖在地上也算是背？”素娜要是站直的話，的確要比小鳳凰高大半個頭，她擡起手指了指顧長明，“他的身高背我的話就剛剛好。”

“這個妖精，你要是背她走的話，她要吸陽氣的！”小鳳凰氣得口不擇言了，“不要靠近她。”

“你的雙腳發麻，不能走路嗎？”顧長明很認真的問道。

素娜連忙點點頭道：“手腳都是麻的，肯定是他們給我吃的藥，讓我變成這樣子。”

顧長明當真折身站到她的面前，上上下下的一打量：“好像看起來是不太好。”沒等素娜竊喜，就見他出手如電迅疾，直接把素娜的穴道給點住了，“既然手麻腳麻，不如先點了穴就不會難受了，我背你出去。”

背還是背的，顧長明的肩寬腰窄，本來背在身後的人會很舒服，但是素娜不這樣想，全身僵硬，沒有一點知覺的人，怎麽可能會舒服。

小鳳凰看著素娜郁悶的表情，真想要放聲大笑。又怕素娜氣急敗壞，等會兒出去又不配合，扭過臉去掩住嘴偷笑了幾聲，再轉過頭來。

素娜的嘴巴還能說話，卻一點開口的興趣都沒有了。中原人實在是太討人厭了，要不是她，要不是她先前遭遇了一點麻煩，根本不可能會被一顆迷藥弄暈，更不會在這裏受這樣的氣。

顧長明的側顏線條更流暢好看，兩人貼得很近，素娜看了幾眼，心情慢慢平覆下來，嘴角彎彎笑起來，不過總算是遇上了個好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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